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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指揮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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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指揮官

百元大廈的109層是政府特意開設的公共租賃區域。

城市中很多微小型公司都集中開設在這裏,金融類、設計類、城市服務類……各種各樣的微小型公司,百花齊放。

這個時間,一般只有心理咨詢師石燁開設的診療中心還亮著燈。

要說廢土世界最受歡迎的職業,那非得是心理咨詢師莫屬,人們總會耗費大量的精力和財力在心理治療上面,以為了保證[井]的幹凈純白。

但經過人工智能的不斷升級,人類心理咨詢師也受到了極大的職業沖擊。

人工智能在嘗試代替人類,這在廢土世界不算罕見,石燁改變不了這個社會,只能盡可能做好本職的工作。

診療中心上班時間為傍晚的七點整,因為這是城市內大部分打工族的下班時間,這個時候他們才能抽出時間來進行心理診療。

中心大廳細心布置了許多賽博花草,起到心情愉悅的作用。

每天石燁都會穿上粉紅色的診服,胸前別著一只卡通熊貓胸針,微笑著接待各位病人。

他的辦公桌上也會擺放很多可愛的玩偶,像兒童診室一樣,只不過這裏接待的都是些精神壓力大的成年人。

人類挺奇怪的,一方面希望自己可以成長為頂天立地的大人,一方面又希望自己像孩子一樣受到關愛與呵護。

他們想要獨立又害怕孤獨。

於是在這個時候,石燁就會扮演給予呵護的大人,關愛病人們的心理健康。

在異洞展開的十幾分鐘前,石燁也像往常一樣在診室裏接待病人。

今天新來了一個抑郁癥病人,三十多歲的打工人,負積聚指數是穩定的純白色,按照雛鳥的判定標準,這個人會是一個完全健康的成年人。

可是從男人進門到現在的五分鐘,已經不下於十次提到自己想要去死。

人類是偽裝情緒的高手,在小助手關上診療室門之前,男人西裝革履,面帶微笑坐在這裏,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樣子。

可是門關上的那一刻,他就像解開了封條,揭下微笑的面具,疲憊又空洞。

好比超市門□□躍張揚的氣球人,在瀉下氣後變得幹癟枯槁,將自己折疊在椅子上。

心理咨詢師希望和病人坦誠相對,所以石燁毫不意外坐在對面的人會變臉,他需要的就是病人將最真實的自己呈現出來。

“我已經不知道要怎麽努力了。”男人蜷縮在椅子上,在石燁的眼中這就是在模仿在母體子宮的狀態,這是一個尋求安慰的動作。

“我控制不住的想哭,在公司裏、地鐵上,一丁點的小事我就想哭。”

病人將頭埋進膝蓋裏,“那些人都在看我……覺得我沒出息,一個大男人還在領導面前哭鼻子。”

“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,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那麽想哭。”

“領導說我有病,說我是廢物,同事們都躲著我,覺得我會讓他們丟臉。”

病人用手快速摸了下眼淚,擡頭時石燁已經貼心的遞來一張紙巾。

病人接過紙巾重重地擤了下鼻子,繼續說:“我今天在天臺上吹風,往下看的時候,我就有一種跳下去的沖動。”

“我害怕我爸媽難過,拼命努力到現在,我還養了一條小狗,覺得它可以給我帶來快樂……”

“可是我好想去死啊。”

這句話似乎是病人情緒的宣洩點,剛說完就控制不住又抽泣起來,手裏的紙巾已經全部打濕了,他下意識去尋求一張新的紙。

這一次醫生沒有貼心的遞來,病人看見石燁靠坐在椅子上,偏頭望向窗外。

夜幕降臨後,城市燈火出奇的好看,這個角度望去,人們穿梭在光亮中,好像螞蟻與螢火蟲的相遇。

石燁經常會以這樣的姿勢看著窗外,不禁會想這些看似健康活躍的人類,又有多少是真正的輕松快樂?

“醫生?”病人開口叫他,眉頭皺了皺,心理醫生在談話中走神對病人來說挺不禮貌的。

石燁回神扯了下唇,緩緩坐直身體:“抱歉,請繼續。”

不知道為什麽,他最近發呆的時候越來越多了,一不留神腦子就會放空。

男人接過石燁遞來的一包紙巾抱在懷裏,繼續抽泣:“我是認真的,我真的不想活了……我每天努力的笑,努力的工作,但我一點都不快樂。”

“我好像失去快樂的能力了。”

男人喜歡打籃球和看球賽,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他對打籃球也沒有任何興趣了,整天渾渾噩噩,有時候連自己怎麽到家的都不知道。

“我知道我是生病了,我、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,我是不是應該進行抗抑郁的治療?”男人表情痛苦地擡眼,發現石燁又在走神望向窗外。

他不說話的時候,石燁幾乎是一動不動。

男人臉色一變,猛地站起身。

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又換回石燁的思緒,他回過神,面無表情看了過來。

“你就是這樣做心理醫生的嗎?!”石燁敷衍的態度讓男人很生氣,“我說我都想死了,你還有心情看著窗戶外面!”

診室的門虛掩著,男人這一聲大吼驚到了外面排隊等著叫號的幾位病人。

小助理急忙將門關好,轉身安撫外面等待的各位病人稍安勿躁。

診療中心在這裏開了三年,看病的人在診治過程中大吵大鬧已經是司空見慣,石燁這個工作好聽來說叫做心理咨詢師,實際上就是大家的情緒垃圾桶,他掙的是這份錢,就得自行消化別人拋來的垃圾情緒。

說到這一點,小助理挺佩服石燁的,遇到再胡攪蠻纏的病人他都能微笑面對,情緒沒有任何波動。

難怪年紀輕輕就拿下了特級心理醫師的證書。

很快,診室裏就沒有再出現爭吵聲,小助理安心坐在前臺翻看資料。

吱呀一聲,診室門被拉開一條縫。

小助理的前臺位置背對著診室,他是從幾位病人的表情中讀出不對勁的,肉眼可見的恐懼。

“小李,過來一下。”背後傳來石燁的聲音。

小助理轉頭,徹底楞住。

石燁身上都是血,粉紅色的坐診服上面斑駁一片。

他用身體擋住門縫,探出來的那張臉上也留下了擦不幹凈的血漬,但表情仍然淡定極了。

就好像有人惡作劇在他身上潑了一道紅油漆,對血液並無任何忌憚。

“小李,過來。”石燁向他招手,手掌全紅,指尖還在往下滴血。

小助手嚇傻了,他不知道石燁醫生叫他去幹嘛,下意識就往後退。

幾位等候的病人尖叫著跑出診療中心了,走廊裏的雛鳥掃描器拉響了紅色警報,證明這些目睹殺人現場的病人的井在急劇渾濁。

診室裏的血腥味道再掩蓋不住,小助手也轉身往外,聰明人是不會和一位殺人犯多說話的。

然而下一秒——

眼前急速推近的黑暗將他一口吞噬。

*

*

異洞調查機構。

異洞展開後,雛鳥反饋回來的現場畫面報告,現在平鋪於的二樓屏幕。

畫面中,百元大廈的109層被異洞吞噬,像是被攔腰折斷一樣,上面的幾層樓跟下方的底座都銜接不上。

調查部門已經亂中有序的活動起來,幾位調查官已經做好準備,提著救援需要的手提箱,只等部長何松濤的指示。

何松濤正準備取出指揮官使用的箱子,被賀梅攔下。

“何部長,你應該知道你的精神力是不適合進入異洞的。”賀梅牢牢抓住箱子扶手。

何松濤雖然是S級的異能者,但他的精神力評級只有B等,理論上調查官只有精神力在A等以上才有資格進入。

何松濤之所以會在機構當這個閑散部長,主要就是因為他的精神力平庸。

何松濤愁得五官都緊急集合,一把奪過箱子:“那你說我要怎麽辦?!”

姜醒死了,現在準備接替她位置的馮玉今也死了,現在還空缺兩位調查官,他這個閑散部長不上誰上?

何松濤比誰了解異洞的危險,但這不是趕鴨子上架沒辦法了嘛。

賀梅讓他靜下心:“雛鳥反饋回來這次只是B級異洞,按規定指揮官可以不進入,還是讓他們幾個去吧。”

“不行。”

何松濤一口回絕,“現在正是軍心不穩的時候,一連死了這麽多同伴,我這個部長不能再袖手旁觀。”

現在群龍無首,他必須跟剩下的調查官共進退,給大家吃一顆定心丸。

賀梅沒話說了,這次調查部門算是受到了一次重創,何松濤的考慮也是對的,不然這些剩下的調查官也該情緒不穩了。

進入異洞情緒波動乃是大忌,何松濤這個部長也是在為幾位調查官負責。

何松濤深吸一口氣,走到隊伍前方高舉起拳頭。

這是姜醒的習慣,她覺得這個動作像燈塔,作為機構的高級指揮官,她知道自己始終要做領路的那個人。

她的任務不只是救援人質,還要帶著同去的調查官們安全進入再安全返回。

不知不覺間,這些人都習慣了這一手勢,紛紛擡頭註視。

何松濤正準備示意出發,就看見黎慍氣喘籲籲跑上樓來,他的身體要比正常人弱,激烈的奔跑讓他臉色有些發白。

何松濤正準備開口,就看見黎慍亮出手環上的投影,是他的資料,上面現實他的精神力為A等。

S級的異能,A等的精神力,現在全機構找不出另一個比他更適合作為指揮官的人。

黎慍深吸一口氣調整狀態,向何松濤伸出手:“交給我,我知道要怎麽做。”

這幾天他已經將指揮官的工作守則爛熟於心,一定沒有問題。

何松濤看著黎慍的一雙漆目有些恍惚,這個眼神他曾經在姜醒身上見過,真摯而嚴肅,你能看出他的態度堅決。

當初姜醒就是臨危受命在他手上要走了指揮官的位置,這一坐就是兩年。

沒想到今日又是舊事重演,黎慍向他遞出了手。

對於指揮官的工作條例,何松濤知道黎慍一定可以很好完成,只是有一點他想知道:“你知道作為指揮官最重要的是什麽嗎?”

黎慍望了眼幾位調查官,回道:“我會帶他們安全返回。”

指揮官不僅要保證異洞裏人質的安全,更要保護同伴的安全,是隊伍的精神支柱。

在異洞中,指揮官絕不能倒。

何松濤扯了下唇,這句話居然和當初姜醒的答案不謀而合,曾經他也用這個問題問過姜醒,他還記得姜醒是這麽回答自己的。

20歲的姜醒初出茅廬不怕虎,笑得臭屁極了:“要是少一個人,回來你把我吃了都行!”

……

黎慍帶領幾位調查官離開,何松濤抱手倚在機構的門邊目送,廣場附近聚集了不少人,大家潛意識就會覺得機構是安全的區域。

“你覺得他和我們的姜指揮官會是什麽關系?”賀梅端著一杯咖啡,狀態悠閑走過來。

直覺感超強的她總能在黎慍的身上看見姜醒的影子,篤定兩人的關系不一般。

何松濤嘆了口氣:“是什麽關系我不知道,我現在只知道一點。”

“什麽?”

何松濤看過來,笑著拍拍賀梅的肩:“我們有一位新的指揮官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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